【家夢已遠番外篇】暴力的記憶：爸爸從沒把我們放在他生命中

國小時由爺爺奶奶照顧，是王俊雄人生中最安穩的時光，然而到了國中，爺爺奶奶搬離，由父母接手撫養後，世界從此充滿了暴力。

父親行為開始放肆失序，錢、槍、毒品都放在桌上讓小孩子看到。王俊雄恨父親，恨這個混黑道，最後因為吸毒與賭博，把家搞到崩壞的父親。「他沒什麼好討論的，吸毒吸到精神重度殘障。我很希望我媽不要嫁給我爸。」他回憶，那時父親精神處在高壓之中，時常家暴。「我爸最愛打我媽，照三餐打。」他國二怒嗆父親停手，然而父親卻一邊打母親一邊回應：「我就是要打得這麼凶狠！」

爸爸打媽媽，媽媽充滿壓力，也就開始打學業成績不好的兒子。「記得我媽每次去接我下課的時候，就在公園停車，然後拚命揍我，我那時候就很不屑這些事情，很不想唸書，我覺得，幹、好爛、好瞎喔，每天都要被揍。我就跟媽媽說：『爸爸已經吸毒吸成這樣了？他根本不知道我功課好不好，你就讓我考全班第一名又怎麼樣？』」

聊起這些過去，王俊雄記憶顯得有點錯亂，有時是時間對不上，有時是地點對不上，暴力與血，似乎將他的記憶打破成一片片銳利的碎片。「有很多記憶，我生病這幾個月以來，思緒都很錯亂，我都想不起來哪些事先發生？哪些事後發生？都是一些片段，我自己的書沒辦法看完，尤其是校稿的時候，看一看就哭，看不太下去，覺得很痛苦。」

有些痛楚記得太深、太細。「我媽打我有見血，我媽打人比較歇斯底里，我爸打人就是要給你一個警告，我媽打人比較不理性，我媽常常是她被打了，她沒有地方可以宣洩。我媽好弱，我覺得這樣很不對，我媽很可憐，她是一個受害者，但她也是個加害者。」他講起有一次母親將他打到流血。「眼睛都流血了你還繼續打，我媽說：『你就是我孩子，我就是要把你打死！』她都是這樣，哪有人這樣，這樣不對啦！」

他抱怨自己的記憶。「我很衰小，記憶力太好了，好多事忘不了，超倒楣的。」爸爸打媽媽，媽媽打你，你到學校就會跟其他同學打架？「就會覺得，幹！你是在靠北喔！我也不喜歡上學，我那時候覺得，活著很倒楣，都很衰小。」

父親對你有期望嗎？「功課好吧，第一名吧，大概就這樣。小時候我超想唸復興美工，我爸我媽不讓我去，超倒楣的，如果我爸媽是正常人就好了。」那時候有報了？「有報呀，被阻止還被打，幹！。」

他說父親打他打到28歲，「我退伍那天，他在看2100全民開講，他看著電視對罵，我就說，爸，別看這些了，看這些做啥？」父親怒嗆他：「幹拎娘！拎北看電視哩係勒吵三小？」王俊雄沉默沒回應，父親又嗆：「哩係抹爽喔？」說著說著，就拿起椅子砸王俊雄，王俊雄把椅子抓住，回嗆：「哩係蓋熬（你是很行）？蓋熬去打外面的人啦（你很行就去打外面的人），幹拎娘只會打老婆打孩子，抹見笑（不要臉）。」

王俊雄恨恨的說，「我就把東西（椅子）丟掉，走了，3年多沒有回家，沒有回去跟他們講過半句話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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