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這時期出道的皇后還得熬過疫情,麻將水晶說:「疫情發生後,店家就關門,其實他們也很辛苦,我能感覺到他們沒有餘力去支付皇后們的薪水,所以小費還是最重要的。」天災無情,人更無情,疫情還不是變裝皇后遭遇的最大危機。美國從去年開始,包括德州、阿肯色州、佛羅里達州、田納西州等地,皆陸續頒訂禁止變裝皇后表演的法令,理由和當年Lance上節目被禁播相同,認為變裝皇后對小孩有不良影響,有些事真的永遠不變。即使在變裝文化發展相對成熟的美國,仍有保守勢力企圖打擊這項表演藝術,儘管作為藝術,它早不受限於性別與性向,就好像攝影或繪畫一樣。
逆襲 翻轉內在突破框架
如同被稱為變裝皇后界奧林匹克的《魯保羅變裝皇后秀》,後期也出現包括跨性別者、異性戀男性參賽,一再打破、拓寬外界對變裝皇后的想像。妮妃雅所創的「瘋家」,也有生理女性皇后。
一般而言,生理女性在投身變裝藝術時,以「外在形象性轉」為目標而論,會以女扮男裝的方式進行,統稱為「變裝國王」,只是在台灣仍屬少數中的少數。積極投身變裝產業,甚至成立「灣島皇后」品牌,協助台灣皇后們增加曝光度和表演機會的招弟解釋,變裝國王不盛行的原因在於,「變裝文化本身具高度娛樂性質,國王在娛樂強度和多樣性,相對皇后來說都單薄許多。再者,變裝之所以令人感到『驚喜』,原因之一在於反抗、逆襲性質,變裝國王扮演父權角色,對於觀眾來說,可能根本上就會有排斥心態。」
所以變裝到底是什麼?不賺錢也要做,被歧視也要做。南藝大動畫藝術與影像美學研究所助理教授袁子賢,近年在做南台灣變裝皇后的研究,因為主持酷兒影展關於變裝的三部電影活動,認為變裝出席能更呼應節目內容,開始嘗試變裝。
他說:「變裝是一種賦權(empower)。透過變裝,我可以自己設定身體與心理要的樣貌。我活了40多年,都是以現在的外貌和個性生活,但主流社會架構的形象,同時也是侷限。變裝可以讓我由內而外變異出另一個自己。」袁子賢的皇后名為「Kinky Mama」,他自述那是更大膽、有趣、放肆的自己,「所以它不單單是性別翻轉,更是內在的翻轉。」
他也提到變裝最困難之處,是出於自身的恐懼與投射,「當我和其他皇后一起在酒吧變裝,我有力量與自信;但當我一個人以變裝的樣貌走在路上,或參加學術會議時,還是會擔心別人會不會以『獵奇』的方式看我?但『被看見』本身就是變裝的目的。愈多人以這樣的姿態站出來,社會就有愈多機會理解變裝文化,理解性別氣質的多樣性、打破性別的傳統框架。」
挑戰 社會對性別的想像
所以變裝就等於出櫃?當然不是。但事實上,袁子賢認為那還只是「第一層被強加的櫃子」,更深處是易被貼上陰柔標籤的櫃子。台灣皇后不乏有人同時經營兩個社群帳號,一個用來經營皇后事業,另一個用來交友,原因就在此。他且說:「變裝皇后就是一直在挑戰人們想像力的邊界。」
在台灣,關於拓寬性別想像力邊界及平權意識的前進速度,始終未能趕上藝術形式演化的進度。麻將水晶告訴我們,曾聽過一名變裝前輩分享20多年前的故事,前輩以「東窗事發」形容家人得知他從事變裝。一週後,「家裡突然出現嬰兒哭聲,剛開始他的媽媽還說只是遠房親戚托嬰,但一個月後就正式領養下來,因為要有一個傳宗接代的人。」
20多年後,麻將水晶也在同婚通過後,被親戚提醒:「不用結婚。難道你要讓外人繼承遺產?」再再說明社會對性向、平權的理解和接受程度,仍有進步空間。我們到Café DALIDA欣賞希望只是暫時的告別演出,只見麻將水晶姿態嫵媚,對我們的鏡頭放電,和素顏的厭世徹底不同,一個華麗轉身,身上短裙變長裙,手握麥克風好像就擁有了全世界,正是他形容變裝時「腎上腺素就爆發」的模樣,根本就是開了外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