接近午夜12點,瞌睡蟲襲擊旺生企業位在桃園市大園區的鰻魚包裝廠,即使已是千挑百選、資歷超過20年的選鰻工,一個閃神,誤將4尾1公斤、業界稱「4P」的活鰻混入3P(3尾1公斤)池,被眼尖的郭瓊英當場抓包,「這池全部重選。」如同女王一聲令下,員工不敢吭一聲氣,趕緊重來。
時間分秒流逝,「快!動作快!」「時間不夠了!」個頭嬌小的郭瓊英來回巡視,空氣中瀰漫著緊張氣氛,眾人得用小跑步才能跟上她的步伐,「選別(選大小)只是第一關,要留時間靜置沖水,讓魚把肚子裡的飼料吐乾淨,這樣運到日本才能降低死亡率。」
台灣有近50年養鰻歷史,早年國內沒有吃鰻魚的習慣,加上日方買價高,全台9成活鰻出口日本,1986年年出口量可達2000萬公斤,在日市占率達65%;近年隨著鰻苗數量銳減,大陸產業強勢崛起,台灣產業急速萎縮,1700家養鰻農腰斬,出口量不及全盛時期的1/10。
21歲接觸鰻魚的郭瓊英,是業界最資深的鰻魚貿易商,成功打造旺生「青口鰻」品牌,全盛期年銷逾300萬公斤,在台市占2成;她堅持只收粉料養殖鰻,但目前只剩2成養殖戶願遵循古法養魚,旺生產量下滑,去年外銷48萬公斤,年營業額5億元,市占逾2成,排名全台第2。
郭瓊英的拚勁來自貧窮出身,老家在台中大甲,母親生了6個女兒,常被嘲笑「湊齊生旦淨末丑,可演一齣歌仔戲。」排行老五的她,很早就下定決心要替母親爭口氣。郭家日子過得苦,但父母注重教育,村裡同齡女孩無人念中學,郭家六姊妹唯獨郭瓊英沒念大學。
初中考試郭瓊英差0.5分沒上第一志願省中,其他公立學校離家太遠,她成為家中唯一念私立高商的孩子,「爸爸要我跪在祖先牌位前懺悔,這輩子他不曾打我,但那次他用手在我頭上敲了一下,不痛但我很傷心,永遠記得。」
姊妹中有人當老師、有人念醫學院,父母分隔台北、台中二地賺錢養家,郭瓊英有些哀怨地說:「我就認命在鄉下讀書、陪媽媽。」